【千竞】竞日孤鸣这叫一个气呀（下）
竞日孤鸣这叫一个气呀 （下）
10
竞日孤鸣这叫一个气呀。
又没死成就算了，还又被软禁了。
竞日做了个梦，梦里他是一只金丝雀，被细细的金链子栓在豪华绚烂的笼子里。饮的是鸩酒，咽的是丹砂，脚下踩着平滑的琉璃枝，头顶上是红信石做成的石榴花。
他呆在这巴掌大的囹圄里，久到快要变成一块石。
久到他竟然等来一只狼，蓝眼睛，棕红毛。这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狼，一口牙比玄铁还锋利。它咬断了铁笼和金链，咬碎了琉璃枝和石榴花，用头顶接住了向下坠落的竞日。
竞日蹲在狼的头顶上，喙爪并用紧紧薅住狼毛，生怕被这只飞奔在草原上野狼甩出去。
有从未见过的蓝得快要融化的天空，散发着蜜糖香气的日光，奶酪做成的荆棘树，一碰就碎。还有跑得和狼一样快的犀牛，房梁似的蹄子踏在地上，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踏出了祭典时彻夜不停的鼓声。
犀牛头顶上顶着一只黑白色的犀牛鸟，展开翅膀在犀牛背上蹦蹦跳跳，它问竞日，你和这头狼也是共生关系啊？
竞日嘴里还叼着狼毛，没法讲话，只是歪过头，琉璃金的圆眼珠滴溜溜转。
犀牛鸟自顾自说，你不知道什么叫共生关系啊？就是两个动物必须要一起生活，若互相分离，就都得死啦！
竞日想，可是我血里带毒，一起生活，迟早有一天会毒死它呀。
不过也可能等不到那天，这头狼就会找到新的金丝雀。
竞日也想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下意识地缩进了狼毛里。
犀牛鸟跳地更欢了，它钻进犀牛的喇叭一样的耳朵里，叼出几只扭成麻花的白花花的大肉虫，一口吞了。然后说，这就是共生呀，你也来一口？
竞日就生生被恶心醒了，睁开眼，看到床边有且只有一抹抹蓝身影，又赶紧闭上了。
来，深呼吸，一，二，三。
竞日闭着眼睛想，温皇这类型选手，阎王殿肯定不敢招，那就只剩一种可能，自己穿越在凤蝶身上了。一想到今后自己居然要叫千雪义父，酸爽得不禁抖了三抖。
温皇懒散的声音从头顶飘来，耶，竞日先生是打算睡个回笼觉？那温皇就在床边守护吧。
………………
竞日不得已睁开眼，笑得虚假又端庄大气，温皇先生，请问这里是？
温皇扇尖对着窗外的断壁残垣，心痛得虚假又分外妖娆，这里是温皇的还珠楼啊，不久前被千雪拆毁了大半，至今要不回一钱铜币也就罢了，还得替他养老送终。温皇这个朋友当的，算是诚心诚意了。唉，真拿千雪好友没办法呀。
槽点太多但是，养，养老送终！？竞日挂在脸上的面具都快维持不住了，他颤抖着问，啊，所以千雪就把我丢在这里不管了么？
温皇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纸，缓慢展开给竞日看，千雪好友说，心病难医，不如以毒攻毒。竞日先生，天道好轮回呀，你的户口昨天就落在还珠楼了。
11
竞日孤鸣这叫一个气呀。
千雪和苍狼居然是真的把他放在还珠楼不管不顾了。
竞日功体全无，被困在云雾飘渺的峰顶上。前有神蛊温皇躺在躺椅上摇着扇子冲他笑，后有任飘渺站在高处挽着剑花在盯梢。暗处有数不清的还珠楼杀手，身侧还有大型毒蛊养殖场。
竞日一口气叹的，天都阴了。
凤蝶招呼他，竞日先生该吃午饭了。
竞日一步一歇，走了约有半柱香的时间才走到餐桌前。拿起筷子，不夹菜，只状若不经意地说，总觉得缥缈峰今日清静了不少。
温皇一脸愉悦，他说，今日温皇难得有兴致亲自下厨，整个还珠楼的员工餐都是温皇亲手所做。
竞日看了一眼往日窸窸窣窣今日格外安静的养蛊场，微笑着放下了筷子。
这日子还怎么过？
竞日深觉困在缥缈峰的日子比梦里困在笼子的金丝雀的日子还难熬。
他等了大半个月，终于等来一头狼。
蓝眼睛，紫头发。是苍越孤鸣。
当时竞日正在午休，听见动静睁开眼，眼珠转了半个圈，看见来者，又转回来了。竞日思量了一下，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我自不动摇，躺如一口钟。于是竞日闭上眼睛，开始躺尸。
苍狼叫他，他也不应，躺尸之技深受温皇传染。
苍狼见叫不动他，有样学样，抬手把人往里推了推，也闭着眼躺下了。
祖王叔，你睡你的，我说我的。
苍狼刚开始和王叔一起学星辰变的时候，经常受伤。我还记得祖王叔春夏秋冬都坐在亭子里陪着我们，还亲自为我们上药。祖王叔是怎么忍得了金创药那股腐烂的浆糊味呢？
还有王叔每一次带着我偷偷溜出王府的时候，苍狼的背包里都会有好些银两和一张路观图。祖王叔是怎么预到我们要去哪里呢？
还有以前苍狼总是缠着王叔陪我玩游戏，父王老是因为这件事骂我。为什么数九寒天的，祖王叔不待在屋里，偏说自己的病养好了，陪着我们在花园里堆雪人呢？我还记得祖王叔说，如果小千雪和小苍狼背不下来十首有关冬日的诗词就不给雪人戴帽子。王叔气得窜上了树。
还有苍狼第一次狩猎，在王叔的帮助下猎到一只幼鹿，我把它献给祖王叔，祖王叔命人剥了鹿皮，缝制了三个钱袋，咱们三个一人一个。祖王叔为什么只给我俩，不给其他人呢？
还有苍狼小时候，一直粘着祖王叔，每晚都要和祖王叔一起睡。有一次我患了天花，被隔离在别的屋子里，除了裹着脸的太医，谁都不可以进来。到了晚上，也没人来给我屋里点油灯，我就在黑漆漆的屋里一直哭。后来祖王叔为什么不怕传染，瞒着所有人来陪苍狼了？
竞日躺在苍狼旁边，恨不得真无知无觉彻底瘫痪。
苍狼絮絮叨叨，从小时候开始顺着回忆。然后他漫长回忆的尽头会是一个审判。
苍狼最后会问他什么呢？千雪又为什么没来？竞日后知后觉，体验了一把千雪想知道又怕知道的心态，心下惶恐成一片。
竞日紧紧攥住床单，指甲隔着一层锦缎陷在肉里，疼在心里。
回忆的火车快要进入终点站，发出警告般的嗡鸣。
别说了苍狼，我不会想听。
苍狼就像没听到一样，接着说，祖王叔当初为什么非要杀苍狼呢？你明明有很多办法骗我让我继续信任你不是么？你知道我永远都不是你的对手。
让我来猜猜看，你是不是无法做到以杀父仇人的身份继续对我好？你是不是会愧疚，会害怕，会不知如何假装？
那你为什么又要留着王叔呢？是不是就算心里装着再大的罪恶感，也想要留他在身边呢？
就算不是也没关系，苍狼愿意这么相信。
不要算什么谁对谁错，不用想要如何原谅或被原谅，其实你一直比自己想象中更爱我们。
王叔就在门外，我们来接你了，回家吧。
12
竞日孤鸣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生气。
他刚进苗王宫，就被千雪一刀割了头发。现在的头发大概只比轻飘飘大师的长了不足一寸，还没形。被风一吹，造型酷似村口王师傅做的洗剪吹上色之前的样子。
周围一圈儿人，都红着脸――憋笑憋的。苍狼拿他毛绒绒的袖口捂着嘴，还是漏出了噗嗤噗嗤的笑声。连俏如来都低着头咬着嘴唇了。
我竞日孤鸣不要面子啊！气！
竞日说，小苍狼，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后，和千雪玩火，不小心燎了头发，情急之下，千雪一刀把你后脑勺的头发都给剃光了。还有你俩偷偷喝酒，喝醉睡着了，半夜还尿床……
苍狼毛绒绒的袖口又捂在了竞日嘴上，小声告饶，祖王叔，别这样，是苍狼错了。
竞日放过苍狼，目标又瞄准千雪。他说，小千雪，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爬树上陶鸟蛋，最后被马蜂蛰了满脸包的事？
千雪正笨手笨脚地整理棺材里竞日的衣服和被割下来足有四斤重的头发，怎么整也整不好，烦得不行，不想搭理竞日。又捯饬两下还是一团糟，索性放弃了。然后从身侧扯出一个麻袋，举起来把里面的东西往棺材里倒。苍狼见状赶紧冲过去，揪住千雪的袖子，用气音小声说，王叔，悠着点儿，与阎王鬼途一战后苗疆真的没钱了，这些珠宝能别全倒进去么？
败家崽子。
千雪停了手，把麻袋扔给苍狼，反手一推合上棺材盖。
千雪走到竞日旁边，也不看竞日，只是指着棺材说，你看，棺材也有了，里面衣服头发饰品酒杯也都放好了，一会儿就拉去下葬。从今儿起，竞日孤鸣就死了。你看行不？行你就给自己想个新名字。
竞日思考了一下，说，好多人都喜欢叫我小熊猫，你看这个名字怎么样？
千雪十分不屑，你就一吃人不吐骨头的白骨精，装什么可爱。这样吧，你就叫竞日好了。不要孤鸣这个姓了，反正我看你也不想要。
竞日说哦。
千雪看着人把棺材抬走，目光飘的更远了。他还是那个大嗓门，就是声音和眼神一样飘得厉害。
他说，我不像苍狼温仔他们会说话，也不想肉麻兮兮讲什么，就问你一件事，你愿不愿意跟我过日子吧。
竞日看着千雪越讲越僵硬，抬着头，脖子绷出青筋，头上的碎发炸起来，像一只要和人决斗的雄鸡。不禁笑了，笑得满脸泪。
竞日一只手擦泪，另一只手握住了千雪的手。
千雪反手握回去，像是要压住什么感情一样声音十分洪亮，他喊道，那就说好了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去哪儿你就跟着去，别一天天搞事，听见没？
竞日心想，能听不到么。你喊这么大声，怕是隔壁山头都听到了。
竞日转身搂住千雪，把头埋在千雪胸口，对着他的心脏说，好。
13
竞日孤鸣不生气了。
他幻想过的，梦到的，祈祷过的，千雪带着他离开苗王宫这一场景终于得以实现。
他把碎发用布条扎成一个揪，穿着苗疆平民款布衣，兜比脸干净，没有一文钱。和曾经的北竞王天差地别。
竞日不仅不生气，还觉得很新奇，总是想笑。
千雪牵来一匹马，对着竞日叮嘱道，跟我出门，就得做好风餐露宿的准备，没有软床给你睡。
竞日点头。
千雪又说，在野外，吃的也不好，兔肉撒点儿盐就吃，没别的调料。有时候还得吃野草，你能行不？
竞日又点头。
千雪接着说，也没衣服天天给你换，三五天不洗澡是常事，说不定头发里还会长虱子，你受得了？
竞日还是点头。
千雪奇了，真的假的？要么咱还是多带点儿行李吧！
对方还没发招呢就怂了。送行的众人不禁鼓起掌来，这就是爱啊！
千雪骂了一声靠北，说你们也都消停点儿行不！
转头又问竞日，你真的能受得了？
竞日笑眯眯地瞅着千雪，瞅得千雪满身鸡皮疙瘩抖啊抖。
那行吧，出发！
竞日骑在马上，一手环着千雪的腰，一手撸着千雪的头毛。
风从袖口嗖嗖钻进衣服里，吹得人透心凉爽。
没有快要融化的天空，没有焦糖味道的日光，没有奶酪做成的植物。
但是金丝雀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和他的狼在一起了。
14
苍越孤鸣这叫一个气呀。
说好的风餐露宿呢？说好的兔肉撒盐呢？
这每月寄回来的砖头厚的账单是怎！么！回！事！！！
Fin.
说好的HE！
虽然没有H...但是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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